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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壶口路--插队趣事

时间:2011-01-01 04:26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1968次
    插队生活开始后,没几个月大家都尝到了艰辛的滋味。当时我最想不明白的是老乡们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们上侯村男劳力每天十分工值8分钱,夏季分麦子交了公粮后壮年劳力每人全年18斤!没人信吧?这可是当年的真实情况。知青们第一年国家每人每月给45斤原粮,可对我们这些178的大小伙子来说连一半都不够。加上我们村靠近壶口瀑布,其他村甚至外公社的知青们去看黄河时都要来找我们吃饭,粮食就更紧张了。但凡在陕北生活过得人都知道粮食、水、柴是生存的基本,为了这生存的“三项基本原则”我们可搞出不少的笑话。
 
               吃大米饭
 
    天天的发糕、酸菜、小米汤真把我吃的见到啥都想咬一口。  
    为了解馋和充饥,但凡兜里有两块钱,我就会夜里两点起身,摸黑扛着小鐝(防狼)翻过安乐山和甘草塬,步行九十里山路,12点前赶到县里饭馆吃上一盘过油肉外加五个两样面馍馍。吃完后要碗凉水喝下,再靠在饭馆墙根下咪咪眼晒晒老阳,那时身心感受到的安逸与美好滋味真真的无法形容。下午两点咬牙出发返村,到家时又是深夜两点。插队两年多好像有钱的时候不太多,大约去吃了三两次,可那美好的滋味至今未能忘怀,以至于后来不管到了什么高级饭店都想问一句:有过油肉吗?
    那年我们村种了几亩西瓜,快到八一节时西瓜也熟了。听老乡们说圪针滩建黄河大桥的部队吃的可美气,大米白馍管够。我们村的知青郭JY家就是部队的,对军队那一套很了解。他出主意趁八一建军节到了,组织知青慰问团带上几个西瓜到部队去慰问,不管好歹混顿大米饭应没问题。妙啊,几个月不闻大米味,馋死我们了,有了机会绝不能放过。
    忘了是八一当天还是前两天,我们串上桃曲的桑柏的寨子的十几个男知青扛上西瓜就奔圪针滩去了。这十几里山路可把我们累得不轻,不过一想到诱人的大米饭,再辛苦也不怕。到了部队营地,倒让解放军们吃了一惊,也让他们挺感动。他们没想到荒凉的黄河岸边还有这么拥军的知青,山高路远还扛来了一大堆西瓜。
    印象中部队的最高长官是位小个子营长,他带几个干部热情的把我们迎进了帐篷,端茶倒水一通寒暄。我们的领头人自然是郭JY和寨子的魏HX,两位都是军干子弟,聊聊部队的事属行家里手,反正是无话找话,瞎侃什么革命大好形势,军民鱼水一家人之类。茶也喝得差不多了,烟也抽得不少了,话都快不会说了,时间也到了中午了,我们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这可让首长们纳闷了,不知我们还有啥事。领导就是领导,水平就是高。小个子营长见我们一个个饥肠辘辘的模样,恍然大悟,立马吩咐炊事班备饭,极其热情的招呼我们上桌。我等大喜过望,毫不推辞的前往就餐,这顿大米饭真是插队以来吃得最丰盛、最饱一次,好像每碗差不多都小一斤,我连吃了三大碗才恋恋不舍放下碗筷。
    赖皮赖脸混来的饭却产生了极佳的效果,在饭桌上与部队首长达成军民共同举行篮球赛的创议。日后几天篮球赛在桑柏公社无比简陋的土球场上开打,部队全副武装来了百十人呐喊观战,老乡与知青也把球场围的水泄不通,场面极其热烈。知青运动员以郭JY、老魏、邓Z、圪针、桃曲张QJ等为主,不过说实话那会除了郭JY有点水平,我们充其量也就是凑凑数。比赛结果还真忘了,不过当时的公社书记脸都笑开了花,一个劲的夸:知青娃好咧,机灵能干太太,给公社做了大好事咧。
 
                  破迷信
 
    陕北老乡淳朴、善良、吃苦、耐劳是出了名的,可贫穷、落后、愚昧一点也不差。知青们到农村把文化、文明带去了,无意中也促进了偏远山区的发展。
   记得刚到村里早上起来刷牙,可是让老乡们新鲜了好几天,以至于有的人大惑不解:日鬼咧,满嘴出怂?平日吃完晚饭天刚刚黑,经常有五六个老乡就进了知青窑洞,也不言传也不上炕,一排蹲在炕沿下看着知青们。开始时我们还挺热情,递递烟拉拉话,烟倒是抽了,可就是光啃啃不说话,也许是语言不通的缘故。他们挺新鲜,我们倒好像成动物园的动物被人参观,弄得浑身不自在。一日为打破窘迫,我把从北京带来的世界地图挂在窑里,端着煤油灯,指着地图上说:黄色是土地,蓝色的是水。这帮家伙倒是说话了,不过说的是:“胡球扯咧,水能比地大”?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行,搞得我们毫无办法。
    通常老乡家里吃饭时在炕桌上摆放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几碟辣椒面、盐、酸菜啥的,这些就是吃的菜了。我们知青什么家具也没有,村里不知从那家弄了一炕桌借给我们,可是没有木托盘。那时知青们除了粮食外其他必要的酸菜、辣椒面等都是找老乡要,倒也方便,不管去谁家好赖也能端回一大碗。某日我闲逛到村头的小庙,这可是我们村唯一的房子,其他都是窑洞。说来可怜这房叫庙也太抬举它了,估计也就两三平米大,里面菩萨、神像啥也没有,只搭了个黄土台,台上摆了一个木盘,估计是上香时摆放供品的。木盘很有些年纪了,原来的漆都看不出色来了。我一看大小正合适,心中窃喜,顺手牵羊把盘拎了回去。
    老乡知道后可吓得不轻,他们倒不是心痛公共财产,而是觉的太不敬神了,要惹大祸。队长、贫协主任、政治组长啥的轮番劝我:娃咧,可不敢哪,要招大祸咧。什么歪嘴、烂肚子,什么狐仙、鼠仙显灵等等不一而论。我是笑嘻嘻的赖到底,反正我们不怕,有用的就比没有强。时间一长老乡们倒觉得奇怪了,咋知青娃啥事没有?从此村里都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还给我起个名叫“寒娃”。
    令人心酸的是建国快二十年了,我们村将近100口人,除了政治小队长当兵做过火车,其他绝大多数人连拖拉机、汽车都没见过。恰恰是这位见过世面的政治队长,让我在村里扬名立万,大破了一场迷信。
    政治队长的小名叫二小子,大名记不清了,当年他不到三十岁,有婆姨还有两三个娃。他婆姨挺年轻秀气的,不知为何得了怪病,一犯病口吐白沫直挺挺倒在地下,醒来后就开始乱喊乱叫胡说八道,什么神鬼附身啦,见到死去多年的爹娘啦,有时还乱摔乱打,闹的全村不得安宁。其实想一想这婆姨可能得的是癔病,在当时黄河岸边的小山村里可就无人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婆姨犯了几次病后,二小子一筹莫展。村里有人出主意让他花钱去请跳大神的来驱鬼,他还真信了,花费了不少力气不知从哪请来一位大仙。
    夏天午后正热的时候,大家都在歇晌,二小子的婆姨又犯病了。我们窑洞的地势高位置正好在全村中心,进出村的人必经窑门口。我没事坐在崖畔上往下看,就见他家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二小子蹲在窑洞口一个劲求大家散开,闹的乱乱哄哄。我正奇怪时,村里一个娃跑来悄悄地告诉我二小子婆姨犯病了,大仙正在窑里施法。我一听火冒三丈。从小就不相信有什么鬼怪(至今对各种宗教还是怀着了解、欣赏才接触的态度),分明是骗钱来的,不能让大仙得逞,我跳起身来冲进二小子家。二小子一见我来,知道事情不好,急的他死命阻拦不让我进窑,还一个劲说好话。我也不听他说啥,迅速摆脱纠缠踹开窑门冲了进去。好家伙窑里足有四十多度,地下摆着火盆烧着黄諘纸,炕头上点着香,一片烟气腾腾,大仙口里念念有词手拿桃木剑满窑洞乱比划。婆姨睡在炕上盖着大厚被子,脸色红赤满头大汗人事不知。我上前一把抓这大仙揪出门外,再顺势脚下使绊将他摔倒在地。还未来的及动手,二小子带着几个娃咕咚跪下了:娃啊,好娃啊,可不敢啊,你放过他吧,放过我们吧------。我一下愣住那了,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说啥。半晌我才缓过神来,冲二小子说你还不快去把你婆姨的被子揭开,她快热死了。一看是这样的局面,我只好悻悻的走开,回到窑门口生闷气去了。
    过了好一会,突然看到院外人影一晃大仙出村去了。我想这家伙肯定拿了钱要溜,不行,我得把钱追回来,不能便宜了这小子。四周一看无人注意我,出村撒腿就往前追,跑了大约有一里路,就追上了大仙。说起这位大仙还真是个人物,年近五十,一身白细布裤褂,高高胖胖满脸油光,肩挂蓝布兜兜,手持一米来长的铜烟袋锅,还真有点仙风道骨。我追上前大喝一声站住,老东西见我追来,情知不好撒腿就跑,没几步就让我一脚踢翻在地。这会他可不顾上面子了,灰头土脸连声向我讨饶。按在地下打了几下后,我抢过蓝布兜兜,从里面找出几张钱票,一数正好10元。在我一再逼问下,老东西赌咒发誓就拿了10块钱,再有多的就不是爹娘养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告再也不敢了。我冲他喝道:再让我知道你跳大神骗钱,碰上一次打你一顿。我拿上钱转身离去,一想不对,回身又捡起铜烟锅,几下就撧了。这才高高兴兴的得胜回朝。
    回去后我万分得意地把钱送给二小子,没料到他们一家子都苦着脸不敢要,我无奈把钱扔下就走了。事后得知二小子连夜把钱又送还给大仙,还多加了两块。咳,不管结局如何,反正大仙是绝不敢到我们村来了。而自那以后我真成村里“神鬼怕恶人”的恶人,只要二小子婆姨犯病,总会有人叫我去,说来也奇快,只要我一去,大喝两声,他婆姨立马安静不闹了,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想想这件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我傻还是二小子傻?是我愚还是他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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